娜塔莉·罗斯柴尔德(瑞典)是SverigesRadio——瑞典国家公共广播电台的制片人和记者,同时也是一名自由撰稿记者。她的文章发表在多种国际刊物上,包括《华尔街日报》《大西洋月刊》《卫报》和《外交政策》。

达维特·艾萨克已经成为新闻自由斗争的国际象征。他被授予2017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吉列尔莫·卡诺世界新闻自由奖。他的家人说,这个荣誉重新唤醒了人们寄予他尽早获得自由的希望。
娜塔莉·罗斯柴尔德
至今,记者、剧作家和作家,达维特·艾萨克,已经在他的祖国厄立特里亚国被监禁了将近16年,期间未经任何审判。艾萨克曾被授予2017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吉列尔莫·卡诺世界新闻自由奖,他的名字在瑞典家喻户晓(艾萨克是瑞典公民,他的三个孩子和其他家庭成员目前都居住在瑞典)。他那张拍摄于20世纪80年代末的肖像照已经成为了国际新闻自由和言论自由斗争的象征。国际特赦组织认定艾萨克为政治犯,并呼吁立即无条件释放他。
多年以来,瑞典五届政府的外交行动、国际游说活动、民间团体的努力和社会名流的推动使得艾萨克事件一直处于公众关注之中。但是,厄立特里亚政权既没有理会要求释放他的呼声,也没有给予他公正的审判或让他与外界进行任何接触,他们只在2005年短暂从监狱释放过艾萨克。
艾萨克出生于1964年10月27日。厄立特里亚30年独立战争的早期(1961年9月~1991年3月),他在阿斯马拉长大。他的父母开了一家意大利小熟食店,艾萨克是家中五个孩子中的一个。
在艾萨克二十几岁时,厄立特里亚人民解放阵线和埃塞俄比亚军队之间的战斗愈加激烈,苏联放弃了对埃塞俄比亚政府的支持。1987年,艾萨克逃往瑞典,在那里,他早期以做清洁工为生。
他的弟弟伊赛亚斯·艾萨克称,艾萨克一直致力于为自由和民主的厄立特里亚而战。伊赛亚斯说:“达维特比我大10岁,因此我童年时对他的记忆很少。我十几岁时,他是我在瑞典的提格里尼亚语老师。他曾反复跟我说,‘不要忘记你的语言,你的国家,你的根。’文化和身份对他来说很重要。同时,他尊重瑞典社会,并努力适应这里的生活。”
1993年,成为瑞典公民后第二年,艾萨克回到了新独立的厄立特里亚,并在这里结婚生子,有了一对双胞胎雅琅和伯乐恒,以及一个小四岁的女儿戴娜特。
“我对父亲最早的记忆之一是他教我们兄妹阅读,从我四岁起就教我们数学,”现年23岁的伯乐恒·艾萨克说,“尽管有时他不太会教,他很希望我们了解我们的历史和周围的世界。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他是一位非常尽职的父亲。”
到了20世纪90年代后期,厄立特里亚社会自由化的努力似乎得到了回报。国家颁布了一项新的法律,允许私人创办平面媒体。艾萨克利用这个开放机会,联合成立厄立特里亚第一家独立的报纸《塞迪特河报》。《塞迪特河报》名称是借用了厄立特里亚境内唯一一条全年不断流的河流的名字。
Betlehem Isaak, Dawit’s daughter, at the celebration of World Press Freedom Day in Jakarta, Indonesia, May 2017.
“我们希望我们的报纸像不断流的河流一样源远流长,”《塞迪特河报》的另一位创始人亚伦·贝尔哈内解释说。
艾萨克为《塞迪特河报》的合伙人。他还是一个多产的专栏作家,专栏内容覆盖文化和地方事务。但是不久,厄立特里亚和埃塞俄比亚之间爆发了新的冲突,艾萨克被迫离开厄立特里亚前往瑞典。他的妻子和孩子们也很快到瑞典和他团聚。2001年,尽管厄立特里亚的政治局势依旧动荡,艾萨克还是决定回家。由于《塞迪特河报》发表了一封致厄立特里亚总统的公开信,艾萨克一下子陷入一场危险的争议之中。几个月以后,所有的独立报纸被禁止发行。公开信的11位签名者(其中包括一些高层政界人士)和包括艾萨克在内的10名新闻记者被监禁。
逮捕行动正好发生在美国911恐怖袭击事件几个星期后。“世界从此彻底改变,他(达维特)错过了太多的东西”,伊赛亚斯说,“有时侯我觉得他几乎被世界遗忘了,解救他的努力也一蹶不振。但有时候我又充满信心。”
“现在,我哥哥被授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新闻自由奖,他的事件也因此引起了联合国层面的关注,我又充满希望,”他补充说。
“我相信,这个奖项对达维特·艾萨克的遭遇传递了一个重大信号,”瑞典广播电台总干事兼首席执行官、2017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新闻自由奖评委会主席西拉·本科表示。他强调说:“没有联系他身边任何人或家人,没有审判,他就直接被监禁了。这种情况完全无法让人接受。”
2017年5月3日世界新闻自由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新闻自由奖颁奖仪式在印尼雅加达举行。就在此前几天,非洲人权委员会宣布介入艾萨克案件。该委员会是在收到艾萨克的律师团基于人身保护法原则递交的一份请愿书以后做出以上决定的。人身保护法原则是一项法庭命令,要求对他人实施监禁羁押的个体或政府给出监禁羁押的正当理由。尽管厄立特里亚当局接受这一原则,但他们却一直拒绝对艾萨克和其他自2001年9月以来被监禁记者的审判权。
非洲人权委员表示将对厄立特里亚政府违反国际人权公约的问题进行问询;这一决定让艾萨克家人希望再生。但是伯乐恒只敢谨慎乐观,他说:“这有一定的意义,但是这是否会有任何效果仍然取决于厄立特里亚政府。我父亲的命运由他们掌控着。”
伊赛亚斯称这一决定是个“积极现象”。“这一决定确实向国际社会和厄立特里亚国发出了一个信号。厄立特里亚对我哥哥实施了严重人身侵害,持续达16年之久。我只希望当权者能倾听呼声,并有所反应。”
伊赛亚斯说:“瑞典的官员、媒体和民间团体也是过了好一阵才开始关注我哥哥的事件。”最终,时任瑞典政府运用“温和外交”策略跟厄立特里亚政府进行交涉释放艾萨克。2005年11月,艾萨克获得短暂自由,但是这短暂的希望之光很快被熄灭。两天后在去医院的路上,他又被逮捕了。几年后希望之光重新点燃。一名从厄立特里亚逃出的前监狱看守告诉瑞典媒体艾萨克仍然活着,但是身体状况很差,羁押他的环境条件缺乏人道性。人们认为在过去的16年里,艾萨克大部分时间都被单独监禁,独自关押在黑暗的小牢房里。
本科说:“艾萨克的事迹表明,我们需要新闻记者问责当权者。但不幸的是,这样做让记者面临越来越大的风险。”
他补充说:“我们应该对有人愿意冒着风险为我们提供我们本来无法企及的现实报道而感激。达维特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全世界有很多这样的新闻记者,是他们为捍卫言论自由提供了重要的保障……我很自豪,我主持的评审委员会一致决定授予达维特·艾萨克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新闻自由奖。这个奖项将会让监禁他的人压力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