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人之思想中构建和平

广角

扬帆启航,重返劳群岛

cou_01_19_fidji_web.jpg

2014年10月,作为12个岛屿民族代表的30位“太平洋气候战士”与数百名澳大利亚人一道,封锁了位于澳大利亚纽卡斯尔的世界上最大的煤炭港口,抗议气候变化及其带来的影响。

来自斐济的年轻水手富鲁纳·蒂科德莱马科托·图莫斯(Fuluna Tikoidelaimakotu Tuimoce)说:“几千年来,父辈一直教导我们要尊重和关爱海洋,但今天袭击和破坏海洋的力量来势汹汹,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掌控能力。”就让我们听他娓娓道来。

富鲁纳·蒂科德莱马科托·图莫斯

我叫富鲁纳·蒂科德莱马科托·图莫斯。从这个名字里,你可以看出我的出身来历。我的祖国斐济是一个小国, 地处世界上最辽阔的海洋——太平洋中部,我住在首都苏瓦附近的一个小村庄科罗瓦。不过,我的族人来自莫斯岛,这是劳群岛中的一个小岛。

我们是海洋民族,在太平洋上生活了几千年。大部分时间里,土地是我们休息的地方,海洋才是我们真正的家园。海洋养育了我们,保护着我们,为我们提供食物。海洋就是我们的公路和市场。如今,我们的海洋却已大不如前,污染、酸化、过度捕捞、气候变暖和海平面上升等问题越来越严重。

几千年来,父辈一直教导我们要尊重和关爱海洋,但今天袭击和破坏海洋的力量来势汹汹,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掌控能力。

我们是航海民族。我们从未停止过航行,当欧洲人第一次驾船驶入我们的海洋时,我们的独木舟是当时世界上最快、最大的帆船。

18 世纪,库克船长曾写道,图伊汤加“绕着我们的船游弋,而我们的船就像抛了锚一样”。图伊汤加是在我的家乡劳群岛上建造的一种传统双体帆船。与库克船长的海船相比,这种双体帆船的船体更大,搭载人数更多, 船速快出三倍,能够像现代游艇一样逆风航行。

技术成就的巅峰之作

传统双体帆船代表着技术成就的巅峰。船体没有使用金属,而是仅仅采用了木材、草料、螺母、石头、骨头和鲨鱼皮。我们的祖先凭借着数千年积累下来的航海知识,在弹丸小岛建造了上千艘这种精巧的船只,出口到太平洋中部的各个角落。每座岛屿都有自己的交通工具,利用免费和可持续的再生能源提供动力。

所有欧洲探险家的报告在说到太平洋时,都会形容这里的海面被风帆覆盖。我们是流动的民族。

飓风、海啸和其他自然灾害在太平洋地区很常见,但我们的祖先从未将海洋视为畏途。他们从未感到“脆弱”“孤立”或“偏远”。登上双体帆船,我们能够随心所欲地四处航行, 这意味着我们始终彼此相连。我们不 是“小岛屿”,也不是“发展中”国家。我们过去是,而且现在依然是大型海洋社区。

人们在提到劳群岛的岛屿时,常常说这里是风景如画的世外桃源,说我们的族人热情好客。我们确实如此。

灾难来袭

不过,现实情况更为复杂:太平洋国家处在气候变化的最前沿。气候变化绝非我们的过错,但我们仿佛坐上了一列缓缓行进的失事火车,它带着我们驶离了海岸和环礁,导致我们的海洋酸化,海里被填满塑料,让我们的珊瑚变白,摧毁了我们的饮水和食物供应。对于一些人来说,这场灾难将彻底摧毁我们的家园、国家和文化。对于所有人来说,这场灾难意味着前所未有的变化,长辈们对此往往束手无策,他们已经无力指导我们或我们的子女该如何做好准备。

在我的村庄里,从未有过舷外发动机。我们是仍然驾帆船出海航行的少数族群之一。我的长辈是知道如何建造和保养加帆独木舟的最后一代人。我父亲在我三岁时去世了,他当时正驾驶着仅存的最后几艘传统双体帆船之一,从劳群岛前往苏瓦。

如今,我的社区只剩下了过去的零星残骸。我们的独木舟很小,根本无法与祖父和先祖们建造的巨型双体帆船相提并论。我们每天乘着独木舟去珊瑚礁钓鱼, 寻找食物。现在, 我们只希望酋长有朝一日能把我们送上大型船队,出发前往世界的另一端, 到其他国家定居。

儿时的梦想

那么,我们能做些什么呢?我们不会被动地接受命运的安排,我们的航海遗产正在太平洋复兴。过去几年里,来自太平洋各地的远洋独木舟组成了一支小型船队,我有幸成为其中一员。

我们一次次穿越海洋,从一座岛屿前往另一座岛屿,现在又从一个大陆前往另一个大陆(美洲和澳洲),沿途传播我们的希望,即世界可以从其自我诱导的全球化和消费者利益驱动的沉醉中及时觉醒,停止对海洋和地球的盲目破坏。

有迹象表明,在太平洋各地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独木舟文化正在悄然复兴,从巴布亚新几内亚的马努斯岛,到马绍尔群岛的纳莫里克环礁, 再到法属波利尼西亚群岛。我们知道这只是一小步,还不足以扭转当前的局面。

但是,一旦失去了航海文化,我们必将失去一切。我们的独木舟曾经被尊为“圣舟”(Waqa  Tabu),它是我们的标志和遗产,承载着我们的身份和历史,象征着我们曾经与风浪和谐共存。在那时,我们是大海上的伟大民族。

独木舟将我们与过去相连,这种连接没有完全中断。我们的资源极为有限,但我们正在努力确保长辈们延续至今的经验不会随着他们一同从这个地球上消失,而是会被记录下来, 留给后世子孙。我们正在建造新的独木舟,从小型独木舟开始。但我们始终计划着有朝一日能再次驾驶我们的传统双体帆船,在太平洋上迎风破浪。

我们必须从头做起。要为将来做好准备,第一步便是向过去学习。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父母便教我们制造双体帆船的模型(Bakanawa),我们会在放学后和周末举办模型比赛。我认为自己是这一代人中最幸运的一个,毕竟只有少数人继承了我们祖先数千年留传下来的传统——扬帆出海, 在海上长大成人。

面对气候变化,我能做些什么呢? 我能做的莫过于建造一艘双体帆船, 乘着它返回劳群岛。

 

延伸阅读:为了更可持续的海洋而合作

图片:Jeff Tan

 

富鲁纳·蒂科德莱马科托·图莫斯

(斐济) 年轻水手,海上民族的代言 人 。 2015 年 11 月 26 日 和 27 日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举办的“土著民族处于气候变化前沿”会议上, 他生动地讲述了自己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