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播客:广播的新生
播客呈现出全新的声音叙事形式,其成就远不止于为广播注入新的活力。在短短几年间,播客已经发展成为一项全球产业——重塑了音频媒体,拉近了听众之间的距离。
西沃恩·麦克休
广播在营造与听众之间亲密氛围的能力比任何其他交流方式都要强。早在20世纪30年代,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Franklin D. Roosevelt)就利用广播的这一性能,在晚间通过无线电向全国公众发表了一系列讲话,名为“炉边夜话”(1933至1944年)。近年来,播客的发展更是促使广播将这项神奇特性发挥到了极致。
原因有两个。人们通常是自己一个人戴上耳机安安静静地听节目,因此主持人可以直接在他们耳边讲话。这样就为建立主持人与听众之间的纽带提供了完美条件:广播主持人面临的困境是,听众开机完全是兴之所至,而且只需轻轻一按就可以换台;播客主持人则不同,他们知道听众确实希望听自己的节目。这会让主持人放松下来,真诚以待,其与听众之间的关联性也由此得以加强。一些听众说,发现一个自己喜爱的播客,就像结识了一位新朋友。美国媒体巨头苹果公司的iTunes是全球最大的播客平台,有超过70万个播客——在这里能结识的朋友可真不少。
播客在2004年出现,最初不过是一项技术创新,基本上是被用来播放时移节目,广播电台将它们发布在互联网上,方便听众下载收听。“播客(podcast)”这个名字的含义由此体现。英国技术新闻记者兼广播主持人本·哈默斯利(Ben Hammersley)将“iPod”(苹果公司生产的便携设备,可供用户下载音频文件)和“广播”这两个词结合起来,无意间创造出了“播客”这个词。
利用声音力量的新方法
在技术发展和文化发展的推动下,播客市场成为了一项全球产业。2012年,苹果公司在其生产的智能手机中预装了播客应用程序,其资料库系统后来大受听众欢迎。2014年,纽约的一个独立广播团队将一档在线新闻调查播客打造成引人入胜的广播剧——《Serial》,由此引发了突如其来的文化变革,数百万听众开始接触播客。
《Serial》的第一季讲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听众被深深吸引住了,每周都会忙不迭地打开播客收听下一集。故事的主人公是阿德南·赛义德(Adnan Syed),1999年在美国巴尔的摩被判谋杀其前女友和高中同学李海敏(Hae Min Lee)罪名成立。2000年,巴尔的摩县陪审团裁定赛义德有罪,并判处终身监禁。赛义德当年只有18岁,目前仍在服刑。
为筹备节目,主持人莎拉·科尼格(Sarah Koenig)通过监狱内的付费电话对赛义德做了大量采访,对其受到的判决提出质疑。在12集节目中,科尼格竭尽全力梳理案情证据,并且采访了许多相关人员。
科尼格获奖无数,其中包括首届皮博迪播客奖。她在无意中发现了利用声音力量的新方法。《Serial》的基底是常规广播新闻,但其风格不同于人们以往听到的电台广播。首先,科尼格的讲述方式与众不同,仿佛带领听众与她一同探寻案件的真相,因此在社交媒体网络上引发了热议。该剧一炮走红,第一个月就收获了500万次下载。
《Serial》的走红掀起了一股播客热,各种媒体争相效仿,随后有无数播客开始讲述真实犯罪故事。其中的佼佼者,例如《于黑暗处》,不仅叙事结构巧妙、引人入胜,有时还揭露一些冤假错案。
流行文化、浮躁和新闻
此后,播客体裁日趋成熟,衍生出多种形式。聊天节目越来越流行,主持人在评述某一主题时往往简短有力、一针见血。这类播客的制作成本不高,只需要一名有亲和力的主持人和一个能够吸引听众的独特主题。在面向女性的聊天节目中,有一个叫作《打电话给你的女性朋友》,内容率真有趣,专为“远隔千里的挚友们”开设。而在颇为成功的“知识娱乐”节目《你应该知道的东西》中,擅长互动的男主持人会向听众介绍从科学到历史、从铁人三项到遗嘱的各种知识。
常见的形式是,新闻记者分门别类地梳理本周新闻,但保持着轻松愉快的气氛。美国网络杂志《石板》推出的《政治漫谈》等节目,让听众仿佛置身事件内部。在法国,《新公共精神》采用了类似的做法,但节目主持人是资深记者菲利普·梅耶(Philippe Meyer),嘉宾则是公共知识分子。梅耶在自己的广播节目被砍掉之后转而主持播客。
流行文化播客的数量激增,例如澳大利亚播客《冷眼旁观基列国》,专门分析热门电视剧《使女的故事》。
采访节目也成功向播客转变,例如脍炙人口的《乔·罗根秀》,美国喜剧演员乔·罗根(Joe Rogan)在节目中采访了许多名人。
新闻界敏锐地察觉到,播客蕴含的巨大潜力可以扩大其影响范围。2017年,《纽约时报》开通了《每日播报》,讲述新闻摘要,其广告语是:“听新闻,就该是这样。”这档播客由《时报》政治栏目记者迈克尔·巴巴罗(Michael Barbaro)担任主持人,形式很简单,就是从每日新闻中选取一两则重大新闻报道,借助1300名记者的专业知识进行深度解读。该播客风格轻松随性,而音频制作极富创造力。
结果是立竿见影的,大批青年人订阅了这档免费播客。两年中,《每日播报》每期节目的下载量都达到200万次。2019年9月,《每日播报》迎来了一个新的里程碑——总下载量达到惊人的10亿次。
过去五年来,在播客市场上占据主导地位的是美国和英语国家,但情况正在发生变化。2019年3月,音频技术公司Voxnest报告,拉丁美洲的播客听众人数增幅最高,特别是在智利、阿根廷、秘鲁和墨西哥。
这正是全球最大的西班牙语新闻播客《移动电台》大获成功的真实写照。这档播客还推出了英语版本,在美国全国公共广播电台上播出。
在印度,播客正通过IVM播客等网络迅速崛起。《印度版播客》承诺“从令人耳目一新的真实角度看待印度的一草一木”,广受听众欢迎。中东地区约有400个播客。其中,约旦安曼的播客《Eib》(阿拉伯语,意为“羞耻”)走前卫路线,内容涉及普通百姓的生活以及社会、文化和宗教禁忌话题。
中国的音频收听模式往往与众不同,人们需要为“知识性”教育节目少量付费,或者关注喜马拉雅等互动式音频平台。这个平台有6亿用户,大家在这里可以唱歌,讨论家庭问题,或是收听有声读物。《故事FM》受到《美国生活》等美国播客节目的启发,播放不同背景的普通中国百姓讲述的故事。
在促进包容的问题上,播客完全可以成为一项有力的工具。要制作出精彩的播客,就得了解音频制作的基本方法和音频媒介的工作原理。有了这些知识,几乎人人都可以创建播客。于是,政治或宗教少数群体、性少数群体、残疾人、老年人等各种边缘化群体得以发声,并受到关注。
社区团体、非政府组织、社会活动家和各类机构都在制作播客。例如,澳大利亚癌症委员会的播客会介绍相关信息,并提供支持;大学通过播客展示研究工作。《歌蒂的法律》是一档颇受欢迎的播客,法官在节目中讨论各自的工作。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州最高法院在推行一项具有“创新性和颠覆性”的倡议时,曾试图利用这个播客提高司法系统的透明度。
这个世界充斥着虚假信息,公众普遍不信任媒体,而播客的真实性为人们提供了独特的机会——不但可以讲述长篇调查故事,更可以伸张社会正义,增强透明度,建立信任,促进社会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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